自贸区研究院简报

第37期 2020年7月20日

关于中国（山东）自由贸易试验区

发展方向的政策建议

一、现状

近年来山东经济发展的困难受到了举国关注。常林集团、天信集团、齐星集团、天圆铜业、丛林集团等知名企业相继破产，成为了舆论热潮的有力注脚。自2009年GDP被江苏超越以来，山东经济已经很难说是走在前列，自贸试验区的获批也是较晚的第五批，落在了12个省市之后。在此背景下，省市政府表现出了极大的诚恳和关切，承认不足、直面问题、虚心向南方城市学习，出现了“山东急了”这样的氛围。这正是山东的希望所在，深具责任心的踏实肯干的优良作风仍然是山东经济发展最大的动力源泉。

《中国（山东）自由贸易试验区总体方案》是主要的行动纲领，既是国家规划，也是考核的依据。山东在自贸试验区建设上，以此为主要依据，将总体方案分解为112条，再把每一条任务明确到具体部门，一年来三个片区都已经完成了80%以上。为了流程再造，规范化、便利化、自由化，提高服务水平，烟台片区已经出台了57个文件来具体落实。从进出口数据中也可以看到，济青烟三片区均高于全省平均水平，体现了自贸试验区的引领作用。

在国家战略之中，18个自贸试验区的设立共同任务是通过更高水平的开放带动国家的经济发展。另一方面，18个自贸试验区还各自肩负着不同方面的探索，山东的特色任务是实现新旧动能转换。新旧动能转换是路径，目的依然是带动经济发展，自贸试验区建设自然应以带动全省经济发展为方向。

二、问题

山东经济问题的核心是太过亲密的政商关系。山东人文精神浓厚，人际之间广泛存在基于仁爱精神的仗义相助，亲密关系遍及方方面面。温州永嘉学派格外强调功利，闽南文化强调个人主义的拼搏精神，都有更加强烈的在商言商氛围。浓厚的人文关怀在山东经济发展过程中起到了十分重要的作用，但在一些特定时段可能因为过界而造成了不利影响。

1. 对困境企业的帮扶，有养痈之虞

山东省政府在2008年金融危机之中成立的工业经济运行指挥部，集中了40个部门工作人员日夜不停地运转，对重点产品企业和项目十天调度一次，对煤电油运情况每天调度。指挥部在了解到492户中小企业和350户大型骨干企业急需流动资金时，立即组织企业与金融机构对接，仅用20天就落实流动资金39亿元、贸易融资和票据贴现等其他形式信贷42.3亿元，及时解决了个别企业出现的资金链风险问题，稳定了企业的生产经营。

依靠政府帮扶度过难关的企业之中，有一批真正优秀的企业。魏桥集团在短暂受挫后重拾快速发展之路，2011年进入高精铝板带箔、新材料领域；2014年甚至进入了采矿领域，2016年销售收入达到3750亿。但是其中也有一些基础差、摊子大、缺乏核心竞争力的低效企业。在救助之中限于时间和紧迫和专业技术上的阻隔，政府很难做到及时有效的区分，对低效企业的救助，不仅迟滞了资金和人才向新兴领域的探索，而且使潜在的问题堆积和扩大。

2. 政企的紧密结合，干扰了市场规律

市场规律下的企业破产，常常是资源的优化配置。苏州自2014年以来，每当临近年终都会传出一家千人以上规模的知名外资企业关闭的消息。这一状况一直延续到日本欧姆龙苏州工厂于2018年7月宣布永久性停产。被关闭的企业在苏州投资时间早、投资金额大、雇员人数多。企业平均注册年份为2000年，关闭平均年份为2013年，企业平均经营时间为13年；这些企业中有17家注册资金都在亿元人民币以上，大部分企业雇员都在千人以上。苏州市政府充分尊重市场规律，没有竭力挽救企业，使资金和人才转向新的领域，实现了经济的动态转型和调整。

在2018年民营企业500强中，山东有73家，比广东还多了13家。这一宏观数据背后的事实是山东企业与政府的结合更加紧密。一是因为山东人强烈的家国情怀，紧密结合当地政府的规划与需求。二是因为山东的很多大型民营企业都是源自于国有企业与集体所有制企业的改制。改制之后的民营企业，一方面保留了原有重资产与传统行业属性，另一方面又不可避免地沿袭了曾经国企与集体所有制企业的组织制度安排，并始终受到地方政府部门的关注和影响。习惯了与政府的密切配合之后，一是会失去对市场经济规律的清醒认识，一旦遭遇政府的规划波动，就会造成巨额的投资失误，并陷入困境。二是习惯了通过政策和补贴获利之后，便会不自觉地忽略核心竞争力建设、逐渐被市场淘汰。

三、对策

1. 从家长制到链长制

山东政府的传统思维是关注企业，政府在较大的程度上扮演了家长的角色，对企业进行规划和指导。充分尊重市场规律之下的思维应该是更加宏观的，关注产业、产业链、产业集群。2018年7月，湖南印发《省委、省政府领导同志联系工业新兴优势产业链分工方案》；2019年8月，考虑到复杂国际经贸形势对国内产业链的冲击，浙江省商务厅发布了《浙江省商务厅关于开展开发区产业链“链长制”试点进一步推进开发区创新提升工作的意见》；2019年11月《广西重点产业集群及产业链群链长工作机制实施方案》开始实施；4月26日，江西省政府第45次常务会议审议并原则通过了《关于实施产业链链长制的工作方案》。

2. 引进竞争企业

通过自贸试验区建设，为山东探索新的发展方式，应以竞争性市场经济的培育为导向。无论是在迈克尔·波特的竞争力理论之中，还是在菲利普·科特勒的营销理论之中，竞争对手都至关重要。失去了竞争对手，就失去了持续进步的动力源泉。即便企业领导者个人有强烈的进取心，根据阻尼理论，也会被企业中的大多数所拖累，难以保持在积极的进取状态。更何况，还会有企业领导者不自觉地傲慢，失去对员工的尊重，进一步导致人才的流失。例如在青岛，尽管有一批知名企业，但工资水平相对较低。但是因为一枝独秀情况较多，员工没有其他选择。如果政府能够针对性地引进一些本地企业的竞争者，便可逐渐形成真正的产业集群，既因为竞争而有创新进取的活力，又因为规模而提升上下游的配套水平，还会因为技术流动扩散而使产业科技处于国际前沿。

3. 培育产业集群

自贸试验区具有较为密集的企业，有较高水平的产业集群基础。2019年国家发改委规划的66个战略性新兴产业集群，大多都有领军企业为依托。例如，济南的信息技术服务产业集群以浪潮集团为依托的；青岛的轨道交通装备产业集群以中车青岛四方机车车辆股份有限公司为依托；烟台先进结构材料产业集群以南山集团为依托，这很容易被误解为国家对该企业的支持。但事实上，只有在产业集群之中充分竞争，企业才能有不断取得科技突破的源源动力，这是得到了国内外经验充分支持的普遍规律。在处理器领域，有AMD与英特尔竞争；在软饮料领域，有百事可乐与可口可乐竞争；在航空发动机领域，美国普惠和罗罗与通用竞争。在反托拉斯法抑制合谋的情况下，双寡头垄断所能够实现的竞争的充分性已被古诺模型所证明。

4. 从企业扶持转向营商环境塑造

一些企业的策略是重点服务大客户以提高运营效率，政府却不能循此思路为大企业提供特别支持。政府为大企业提供的特别支持，会转化为企业的政治资源，企业会凭此来绑定政府，不自觉地减少产品研发和市场开拓。一些企业还会为了获得政府的特别支持而勉强做大，随时处于破产的边缘，限于专业信息的不对称，政府的判断难免存在较高的失误率。与支持重点企业相对的是优化营商环境，使各类企业普遍受惠。也可以说优化营商环境便是对小微企业帮扶，因为小微企业更加缺乏政务申请办理的资源，单次办理能够带来的经济效益也远远小于大企业。自贸试验区是一个新的领域，在新起点上游良好的条件来构建新型政企关系，这是山东重要的历史机遇。

战岐林        

山东工商学院自贸区研究院

2020年7月20星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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